
理想总是丰满的股票配资账户,而现实却常常让人感到残酷,这种体验是千百年来许多人共同的感受。就拿名字和称号来说,霍去病无法真正“去病”,辛弃疾也无法“弃疾”;唐朝皇帝住在长生殿,却无人能长生不老;清朝皇帝号称万岁爷,却没有一个活过百岁。在陕西礼泉县唐太宗昭陵,有一座陪葬墓的主人是长乐公主李丽质。她虽拥有“长乐”的美好封号,却只在人间度过了短短二十三年,便香消玉殒,留下无尽的遗憾和悲凉。
笔者曾两次前往昭陵参观唐代墓葬,大多数游客喜欢逛山脚下的袁家村,或前往交通便利的昭陵博物馆,那也是李勣墓所在地。而北司马门遗址、韦贵妃墓、长乐公主墓等都在山上,前往的人相对较少。韦贵妃虽比长乐公主晚去世二十多年,两人的墓葬却相距不远,都建在山坡上,方便游客一同参观。向北眺望,可见高大的九嵕山主峰,李世民与长孙皇后的玄宫就坐落其中。
百年之后,长乐公主与父皇仅隔一沟而居,这显示了她生前崇高的地位,也确实如此。李丽质是长孙皇后的长女,是李世民的嫡出长公主。在兄弟姐妹中,能够与她比肩的,只有李承乾、李泰几位。唐代高级墓葬一般封土为圆锥形,墓前会有石羊、石虎、石人、石柱等雕刻。而长乐公主墓不仅具备这些装饰,其封土还是方形,前后还加了四个土阙。在地下部分,高级墓葬通常仅设一座石门,长乐公主墓却拥有三座石门。
展开剩余79%表面看来,这些似乎只是多了几道门、几个土阙,封土换了个形状。然而在等级森严的唐代社会,什么人能使用哪些东西都有严格规定,不能越界。长乐公主墓的特殊布局,恰恰体现出唐太宗对李丽质的偏爱。古人视死如生,长乐公主的墓就是她在阴间的宅院,李世民把它修得更大、更气派、更独特,以寄托对长女深深的哀思。
公主在世时间短,又是女性,史书对她的记载可谓寥寥无几。《新唐书》中专门有公主传,但只交代了她的丈夫及出嫁时唐太宗与魏征关于嫁妆的简单争议,随即戛然而止,连去世时间都未明确。《旧唐书》没有专门的公主传,长乐公主的事迹散见于其他人物传记之中。
史书记载的主要事件有两件。第一件发生在贞观七年,十三岁的李丽质即将出嫁,她的驸马是舅舅长子、宗正少卿长孙冲。这两家通过婚姻形成紧密联盟,亲上加亲。贞观十七年公主去世,墓志铭在介绍长孙冲时特意提到:“即司徒、太子太师、赵国公无忌之长子也”,表明其父为正一品高官、皇亲国戚、当朝宰相,只有这样身份的人才能娶长乐公主。未来长孙无忌去世后,赵国公的爵位由长孙冲继承,他的前途不可限量。
眼见婚事将成,李世民、长孙皇后和长孙无忌都很高兴,打算多赏公主嫁妆。魏征劝谏,说小辈结婚,嫁妆不能比长辈多,这违反礼法。李世民将此告知皇后,皇后赞同魏征的意见,并连连称赞魏征忠心直言。最终,公主的嫁妆按正常标准给付,唐太宗一度想翻倍,也显示出他对这场君臣联姻的重视和对女儿的偏爱。
第二件事发生在贞观十一年,李世民欲封十几名功臣为刺史,实行世袭,长孙无忌、房玄龄等人坚决反对:“群臣披荆刺,事陛下……诚不愿违远左右,而使世牧外州。”为了提高成功率,长孙无忌委托儿媳长乐公主向皇帝转达意见。面对质疑,李世民无奈同意:“割地封功臣……朕亦安可强公土宇邪?”这一年,长乐公主十七岁,成为皇帝与重臣之间的沟通桥梁,也是她在史书中最后一次露脸。
墓志铭记载,长乐公主生前擅长书法、绘画,“散玉轴于缥帙,悬镜惭明;耀银书于彩笺,春葩掩丽”,她的作品让明镜失色、花朵掩彩。在李唐皇室中,书法深受喜爱,李世民尤钟王羲之《兰亭集序》,真迹传说陪葬于昭陵玄宫;李治书法亦可观,其作品至今供初学者临摹。长乐公主墓出土过一方辟雍砚,上面仍留有墨迹,疑为生前常用之物。
李丽质婚后生活短暂却幸福,“在贵符瑟琴之好,居满修苹繁之洁”,与长孙冲琴瑟和谐,相敬如宾。虽经历母后去世,但父皇对她的宠爱未减,对婆家的重视亦如旧。她身居高位、衣食无忧,生活荣华富贵,令人羡慕。然而,命运无常,生死难料。“悲夫,年催四节,□□二竖。掩心之镜,访秦宫而莫逢;长生之药,祈王母而不至”,公主病重抢救无效,最终于贞观十七年八月十日去世,年仅二十三岁。
长乐公主仅度过二十三年的快乐人生,便收起笑容。关于死因,“灾生弩影,年催孔叹,医门术殚,仙坛斧烂”,其中“弩影”可能指胸腹疾病,推测为呼吸系统疾病,父母均有类似气疾,可能是遗传所致。公主生前的地位由父母赐予,她对唐朝贡献有限,英年早逝也因先天因素,可谓“成也萧何,败也萧何”。
她去世后,紧接着就是后事安排。七年前长孙皇后去世,李世民在九嵕山开始大兴土木营建陵寝。长乐公主墓选址在九嵕山主峰附近风水宝地,从去世到大葬仅四十多天,可见施工迅速。她年纪轻,无法提前准备陵墓,墓志铭显示死亡突然,考古发现部分壁画瑕疵,明显赶工痕迹。公主身份尊贵,墓葬规格不能寒酸,遗体又需尽快入土,负责丧事的韦挺、崔仁师压力巨大,稍有差错,可能招来李世民一辈子的怨恨。
长乐公主墓棺床宽大,可容纳两具棺椁,但考古未发现合葬迹象。原计划为驸马留位,待其百年后入葬,以续阴间缘分。然而,驸马最终未葬入墓中。十几年后,李治与舅舅彻底闹翻,长孙无忌被迫自杀,长孙冲流放岭南,直到上元年唐高宗才为长孙无忌平反,允许迁葬昭陵,并安排曾孙长孙翼继承爵位。驸马的后代大概率早已去世,因此将其入葬已无意义。长乐公主虽英年早逝,却未目睹婆家败落,算是意外的幸运。她的妹妹新城公主嫁入长孙家,却没有这样的好运。
千余年来,长乐公主墓多次被盗,神道碑断裂,仅留“大唐故长乐公主之碑”几个字,其余内容大多磨灭,墓志铭也被破坏成数块,散落墓室。现场仅发现几块腐朽棺木和少量骨骼。若李世民泉下有知,恐将暴跳如雷。
人生会经历三次死亡:第一次是生物学的死亡,心脏停止跳动;第二次是社会层面的死亡,葬礼举行,众人知晓;第三次是记忆层面的死亡,当最后一个知道死者的人也离世时,这个人仿佛从未存在过,连生前的痕迹都消失在世界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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